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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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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靖澤心頭一跳,跟鄭馳樂對看一眼才朝陸冬青道謝。

陸冬青說:“不用客氣,我先回公司那邊幫忙,你們回去吧。”

目送陸冬青離開,關靖澤對鄭馳樂說:“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他是指陸冬青待人接物都平和得很,讓人心裏非常舒服。

鄭馳樂說:“那當然。”

據鄭馳樂知道的情況來看,陸冬青似乎提前放下了對曹輝的念想,甚至還跟陸父一起到曹家再三地向曹母賠罪,兩家的恩怨雖然說不上兩消了,但也不至於見面就劍拔弩張,比之“前世”已經緩和了不少。

以陸冬青的心性,日子應該會越過越好。

鄭馳樂收回心緒,跟著關靖澤邊往回走邊說:“……來的人可能是陳老吧?”

關靖澤也有點不確定,畢竟陳老沒給過半點回應。他說道:“回去就知道了。”

鄭馳樂和關靖澤跑回診所後一踏進會客廳,果然見著了陳老。

陳老發已花白,但精神也爽利,看上去絲毫不顯老態。陳老退下來前負責的就是經濟這一塊,而且他是從建國初一步步走過來的,該經歷的不該經歷的,他都嘗試過;該體會的不該體會的,他都領受過。關靖澤當初動陳老的腦筋就是因為這個,而且陳老跟關家沒什麽關系,不會因為家裏那些糟心事而直接拒絕他。不過陳老的沈默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也正是因為陳老跟關家沒關系,才會猶豫著要不要蹚這趟渾水。到了陳老這個年紀的人,什麽人才沒見過?如果他沒有表現出足夠的能力與價值,根本不可能打動陳老。因而關靖澤這段時間很沈得住氣,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該表現的時候就表現。他也並沒有一聲不吭地悶頭苦幹,他效仿鄭馳樂常做的“筆談”,直接把再三修改、寫滿體會的手稿寄到了陳老家中,而且時不時地整理出讀書時遇到的疑問通過信函懇請陳老“解惑”。

這些信猶如石沈大海,一去無回,關靖澤也沒氣餒,照例天天寫天天記。

事實上陳老確實在猶豫。

關靖澤確實是棵好苗子,他父親關振遠也是個好的,但關老爺子明顯著意扶持長子關振德。他這時候如果收了關靖澤這個學生,就等於是給關振遠這邊添薪加火。

陳老從來都不喜歡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面,他背後沒有家族,從位子上退下來時也退得幹脆。要不是首都還有人念舊記著他,他跟個普通的退休老人也沒什麽區別。他不希望自己幹幹凈凈走了一遭,臨老反而被牽扯到這些事情裏。

可關靖澤的執著勁打動了他。

關靖澤寫來的“信”他都看過,首先讓他註意到的是那一手好字。這年頭註重這個基本功的人越來越少,不少後輩、不少官員給他寫東西時字體軟趴趴的,沒點兒勁頭。關靖澤的字卻頗有架勢,一橫一豎都像是刀鋒般遒勁,看上去就讓人精神一震。

都說字如其人,從關靖澤寫的字就能看出他的脾性。

更難得的是關靖澤的每一封來信都言之有物,條理清晰、論據充足,而且內容涉獵廣泛,古往今來古今中外幾乎都有談及,雖然有些觀點在他看來還頗為生澀,可還是看得出這孩子是下了苦功夫去學東西的。

最令陳老動容的是關靖澤沒滿足於紙上談兵,他還親自去基層跑了許多回,通過實際的調研擬定發展方案。做完這些事後他不僅沒有自滿,還積極地討要真正定案的提案來跟自己的思路認真比對,通過這樣的比較來進行查漏補缺,再次修改方案。

陳老詳細看過關靖澤的手稿,很多地方雖然不太成熟,但想法非常踏實,策劃的內容大都步步相銜、層層遞進。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反思、懂得改進,只要給他機會,他就能把自己磨礪得越來越成熟——這一點從他的幾個修正案中可以看出來。

關靖澤同時還寄來了鄭馳樂的手稿。

陳老對鄭馳樂更為熟悉,知道吳棄疾對這個師弟非常寶貝,偶爾也會跟鄭馳樂喝杯茶聊聊天。鄭馳樂腦袋活泛,什麽想法都敢往外蹦,這一點也體現在他寫的發展方案上,比之關靖澤的穩妥和喜歡“保舊築新”,鄭馳樂的想法那叫一個天馬行空。

而且這家夥看人特別敏銳,他甚至能擬出誰比較適合負責那一項工作——配上他那舌綻蓮花的唬人功力,整個方案吹噓得好像只要人人都投入一丁點力氣就能迎來“大豐收”。

真是兩個令人吃驚的孩子。

陳老雖然有心避嫌,但看到這樣兩個後輩他還是忍不住出面了——其實這是肯定的事,他的心思就像是癡迷於雕刻的玉雕大師看到了兩塊璞玉,少不得會動起親自雕琢一番的念頭。

陳老擺擺手示意關靖澤和鄭馳樂兩人在自己對面落座。

掃視了目光帶著期待的關靖澤和鄭馳樂兩人一會兒,他說道:“你們的想法我都知道了。”

關靖澤穩住心神:“陳老……”

陳老說:“先別說話,聽我說。”他先看向鄭馳樂,“樂樂你走的路不一樣,我不會嚴格要求樂樂做什麽,不過如果你要向我請教的話,我隨時都歡迎。每次看到年輕人的設想,我都想多活幾個年頭,瞧瞧你們能做出什麽事兒來。”鄭馳樂說:“陳爺爺你又不老,再活個幾十年都不成問題!”

陳老拍了拍他的腦袋:“別油嘴滑舌的!”

鄭馳樂笑瞇瞇。

陳老轉向關靖澤:“靖澤你是想搞經濟這一塊,我確實可以領你入門。但是你要先想清楚,入了我的門就要能吃苦,我對待學生一向很嚴厲,這一點你去問一問就知道了。你學業之外的所有時間可能都要花到我這裏來,你確定你吃得了這種苦嗎?”

關靖澤正色說:“我不怕吃苦。”

陳老說:“那好,我就收下你這個學生。”

關靖澤麻利地喊:“老師!”

陳老一笑,把放在一旁的紙箱推到關靖澤面前,說道:“今天就先讓你放松一下,你以前給我寫的信我都回過了,等一下你拿回去琢磨琢磨,看完後就等於完成今兒的任務了。”

關靖澤:“……”

鄭馳樂幸災樂禍地瞅著那一大箱子“回信”直笑。

這還是放松的,你說關靖澤即將過上什麽樣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惜鄭馳樂還沒高興多久,大門外就傳來一聲咆哮:“鄭馳樂,你說要組織交流會,組織到哪裏去了?”

來人正是何遇安。

韓蘊裳住了一個月後又回了首都,臨別前跟何遇安說“就當我沒找過您”,何遇安回了一句:“我本來就這麽打算的。”

假期他就在淮昌大學開了個小班,帶了幾個留校的學生。

鄭馳樂那家夥不想錯過這樣的機會,楞是厚著臉皮擠進來偷師。

何遇安嘴上罵罵咧咧,心裏卻高興得很,他就是知道鄭馳樂這好學的勁頭才故意在這時候開班引鄭馳樂上鉤的,鄭馳樂的厚臉皮正中他下懷!

何遇安教學生的時候不藏私,鄭馳樂混在幾個比他大上幾歲的學院生之間也學得認真,一來二去倒也真有點教與學的模樣了。鄭馳樂基礎紮實,學什麽都比別人快,動手能力又強,而且還能舉一反三,何遇安越教越恨,怎麽季春來就攤上了這麽個好學生呢?

何遇安心裏不平,差遣起鄭馳樂來也越來越不客氣,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正在教他似的,什麽事兒都堆給鄭馳樂去做。

鄭馳樂一聽到何遇安的咆哮聲就知道不好。

最近他都跟著關靖澤到處跑,何遇安那邊有時候沒顧上,比如這個交流會吧,它顯然是被鄭馳樂擱置的可憐娃兒——至今還停留在草案階段,他還沒擬好邀請那些人來參加。

鄭馳樂知道這事是自己疏忽了,乖乖地任由何遇安對著自己直吼。

等何遇安都訓完了,他才接話:“這段時間有點忙,我今天就開始準備!不過我昨天已經收到幾個人的回音了,跟他們都約好了時間,就定在九月下旬您覺得怎麽樣?”

何遇安點頭:“九月下旬學校那邊該忙的東西也忙完了,正好可以騰出場地來舉辦這次交流會。”

鄭馳樂說:“那我回去馬上做出詳細的方案來,到時候再給你好好看看,如果可行的話我們立刻著手準備!黎叔也快回來了,到時候正好讓他去打招呼。”

何遇安說:“做仔細點,要把它做大做好,最好能成為定例,以後每年都舉辦一次,慢慢發展成長期活動。”他沈吟片刻,又補充了一點,“讓你黎叔那邊想辦法留人,把人吸引下來對淮昌的發展也有好處;市政那邊也通個氣,畢竟如果能把它落實下來對於城市的人文建設來說也有極大的正面影響,叫他們給點政策支持。”

鄭馳樂:“……好。”

所謂的領導動動嘴,下屬跑斷腿,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鄭馳樂對何遇安還是很敬重的,雖然他曾經因為種種原因而做了許多不理智的事,但結合他早些年遭遇,那時候的偏激也可以理解——誰看著摯友和下屬紛紛死在自己前頭,心裏都會有恨。

季春來對何遇安重歸正道感到很高興,見何遇安喜歡鄭馳樂就暗裏叮囑鄭馳樂讓他多忍忍何遇安的壞脾氣,好好跟何遇安學點東西。

季春來是典型的民間派,治病救人路子比較活,但對體制內的方方面面就兩眼抓瞎了。何遇安跟季春來不一樣,他可是最早的“學院派”,而且還曾經管理過整個華國醫療體系,他要是不清楚裏頭的門路那就沒人摸得清了。

季春來覺得鄭馳樂也許可以從何遇安這兒找到一條明路。

季春來都這麽說了,鄭馳樂自然不會介意何遇安整天繃著臉朝自己訓話,該學的學,該做的做,其他的都當耳邊風一樣聽聽就過。

虛心接受了何遇安所有的指示、恭恭敬敬地目送何遇安離開,他才坐下跟已經送走了陳老、正坐在一邊看“回信”的關靖澤說話:“看來我也要忙了,”他摸摸鼻頭,“我們都沒有閑下來的命啊。”

關靖澤說:“要是閑下來了你恐怕還覺得不習慣。”

鄭馳樂想了想,說道:“也對。”

他們都習慣了這種快節奏的生活,再加點壓也不過是更忙一點而已,完全不會覺得難熬。

關靖澤擱下信擡手揉揉自己的後頸,順便讓眼睛和大腦放松一會兒。瞅著鄭馳樂那張還有幾分稚氣的臉有點兒繃著,他突然露出了笑容:“不過偶爾也要做點輕松的事。”

鄭馳樂已經習慣了獨處時他那非常犯規的“誘人”笑容,註意力反而集中在他的話上頭:“什麽輕松的事?”

關靖澤說:“你湊近一點。”

鄭馳樂以為他想說悄悄話,也沒防備,依言照辦。

於是關靖澤坐在原位輕而易舉偷襲成功,在鄭馳樂臉頰親了一記——而且親得輕松自如,就像是鄭馳樂自己送上門的一樣。

見鄭馳樂一下子楞住了,關靖澤也不覺得可恥,正正經經地解釋:“——就是這種輕松的事。”

鄭馳樂咬牙切齒:“……不要臉啊不要臉!”

關靖澤眼也不眨:“謝謝誇獎。”

鄭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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